【聂宋】门前
*陈道明水仙
*聂明宇X宋建平
宋建平下了班，夜已全然降下来。迷宫似的走廊千万遍，散着幽幽的光，不明亮，便昏昏欲睡。他由这条径甬逃出来，融入门外的平凡世界，也将在白昼到来时，重新走入牢笼。
心甘情愿谈不上，他自认不是个懦弱的人，但执念真摆到台面上，却拿不出手。至少和等他的人比来，差了点意思。
聂明宇倚在墙边，抽烟，一缕缕晨雾似的，倒朦胧。他就在那烟气后面，还是那件毛料大衣，黑漆漆的，安安稳稳，像是微不足道的影子。宋建平离得远些，聂明宇低垂着眼，瞧不清神色，尘与烟轻飘飘的，他却沉着，藏着一股子傲，自在这明暗之间，如同本就是夜色的一部分。可便是他抬了眼看，也不过一片冰凉凉，阴阳不明的，旁人摸不清脾性，在一起久了，宋建平倒通一点门道。
“还抽烟。”
宋建平迈下门前石阶，说一句，笑却预先显现。聂明宇抬头看他，不动摇，看他走到身前，嘴角正滑出一点弧度，不多不少，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，但宋建平知道，他心情不错。
“你怎么来了”
聂明宇正掐了烟，没说话，扫了他一眼。宋建平套了件白风衣，干干净净，衣领也齐整，棱角分明，只不过眼眶下一圈黑，看着狼狈，却还是温和，棉一样，亲近。聂明宇有时想着，便是九分相似的模样，却又全然不同，造化确是弄人。
“没什么，顺道。”
他答话，眼神落在灯晕下。
“是吗”
宋建平笑了声，嘴上说着，倒也跟上聂明宇，从一轮又一轮昏黄下穿过，植物落地的叶茎发出一阵响。
“我明天出差。”
他瞧着聂明宇的侧脸，又正过身，向更深的尽头望去。
“几天”
“约摸三两天，没什么大事，上海那边会个诊。”
秋风凉，宋建平便将手放进衣袋里，指尖却还是冷的。行为这一点上，他们倒如有不必言说的默契，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，步幅相似，却陌生人似的。可这又无关紧要，便也曾与林小枫无间亲密，末了不过是同床异梦，散得干净。
“我不在，药，你别忘了。”
“知道。”
聂明宇应了声，便沉默，只有一点声响，近了衣料窸窣，远时风便钻了空子，倒不寂寞，总有意味可寻。
月下的树在摇动叶子，草在结它的种子，宋建平伸出手，垂在身侧，由着夜色带走温度。
“有件事我想你得知道。”
他侧过身，聂明宇正看过来，眼睛里是一点冷质的光，却亮，星星点点，唇边是一点轻微的曲弧，深潭里的波纹。
“下个月蕾蕾回来，你见见。”
宋建平冰凉的手背被短暂触碰，随后又消隐，如同一场叫不出名字的梦，但又确确实实，即便他们的距离又一次拉远，草植的清气漫开来。
有些事是自然而然发生的，命里带的苦，躲不了，避不过，只得煎熬。待得没了半条命，心血耗干，生活才真正的来临。
可这已是黑漆道路的尽头，而他们将走到前方去。在这个清朗的夜晚，月光将降落在那里，在一切的中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