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白千】幸运

*<千与千寻>

*乱写



秋叶落下之时,遥唱着簌簌的歌。若是停在日光里,便有晕红,从里而外,焰明一般。只是向来没有那样的好运,便葬在影子里,灰漆漆一团,等待成为根系一部分的那日。命运是无可避的,腐烂是终点站,自车票撕裂成一缕缕白色的风,便向着死亡前行。


荻野千寻从焚烧护摩木牌的余烬里,捡择出煤炭一般的物什,尘与灰轻飘飘的,只有剥解掉焦黑表皮,内里黄灿灿的果肉才溢出香气。烘烤过的橘子仍汁水淋漓,看上去无所谓差别,甜暖却不可思议。


曾发生的事情悄悄留存,在果实中滋生着糖分,以永远的名义。

她的指腹上是一些汁液,黏腻又清香,是孩子们的喜好,可二十岁的她仍然痴迷着甜味,从舌尖染至因暖热而哭泣的胃,一切顺理成章。可荻野千寻知道,这是神明护佑的甜分,至少是她所祈求的应答。

京都的火焚祭总是热闹,将护摩木牌与写有家人名姓的牌子一同焚燃,便是祈祷新一年的福佑。她抬起头,视线从红叶里穿梭而过,层层叠叠,如火焰,尽头是一点浅色的天空。

陆地与天际是一个整体,祈求才能攀沿着炽焰抵达神明之处。

「为什么呢。」

荻野千寻探寻着,又自然而然地接受。她想起海风沿着轨道线拂在脸颊上,眉间,眼睛,又或是汗湿的头发,在杜鹃,山茶和紫阳花里浮动,在不分时节的盛放里飘向海水与天空相接的地方。

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,就像陆地与天空是一个整体。只不过那时的她浸在涌动波浪的水蓝色里,远望着悬崖上的红顶屋房。而如今在赤红环绕中,想念着一点无云的晴空。

她照例为家人祈福,也照例写上了白龙的名字。

赈早见琥珀主。

名字是有着如此生命意义的产物,荻野千寻怀着虔诚的心,用心里的每一个音节,向神明祈祷,去庇佑另一位神明。

庇佑他康健,平安,无灾无难,这是她最后的勇气。

她与十年前不同了,不再咀嚼着腌渍红紫苏的饭团去山坡上等待,不再在每个夏季的天光下驻足,不再对神佛石像恐惧。但她仍对黑黢黢的隧道抱有希冀,从深潭中现出云与雪一般的痕迹。

荻野千寻偶尔将自己定义为逐渐失去勇气的人,可仍会小心翼翼地反驳,至少在梦境中,她仍然会抱紧白龙,在血染红掌心的时候跃下,不顾一切。


她回了屋内是傍晚的时候,用时令青菜做了五目饭,不沾荤味,便清爽。街灯亮起来,映在窗上,是一片影子,而她就在这片影子里,过着平凡人的生活。


衰老从不侵扰神灵,却是人类的宿命。

「也许如今再相见,身量就比白龙更高了。」

她抿紧嘴唇,又悄悄地露出一个笑,绑起的发尾扫过颈后,引来一阵痒意。


「是的,一定会再相见的。」

荻野千寻靠在椅背上,眯起眼睛,仰望灯火,在涟漪般的光晕里思念月亮。她想起十年前粉红的豌豆花,明明艳艳,她同神一样献出热爱,但别离无可避免。

她终于不会再为注定的枯萎流眼泪,却也从有生之日失去了相见的幸运。

万物都开始泛白褪色,落了雨的木栏,泥土里的花叶,海水里的云影,还有那双眼睛的颜色。

一切都将如潮水般退去。

荻野千寻陷入短暂的沉眠,车轮撞击轨道发出清脆声响,带起一阵浅白水纹,与海风一同,渐渐消隐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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